考古尋舊

這兩天一直在找尋四十年前的舊日足跡,可惜,找不到,但在舊檔案中發掘到兩封電郵,[是我第一個本地電郵地址,是hk.super.net的,公司似已關門,電郵軟件是 Eudora,好像也沒有了,但有部分是文字檔格式,我不知何時曾做了備份。] 以及在1998年的日記中找到幾行文字。似乎曾經擁有照片,以及以為尚存世界的信件,都找不到。

我從不肯妄棄了一張紙,總是留着留着。這兩天,翻閱了幾十年來的書信,連45年前跟筆友的通信也留著,可偏偏就找不到想找的。

算了吧,我大概可能不會記錯,只是沒有文字證據,始終不能輕信。所以,我要把最近的通信全部打包,藏之名山,留個記念。

愚昩至極

今早看到這一段文字,是潘霍華《獄中書簡》的一段文字,十分精采:

“The fact that the stupid person is often stubborn must not blind us to the fact that he is not independent. In conversation with him, one virtually feels that one is dealing not at all with him as a person, but with slogans, catchwords, and the like that have taken possession of him.” (Bonhoeffer, “On Stupidity”, Letters and Papers from Prison)

恭錄宇宙最強 DeepSeek 的中譯:
「愚昧之人往往固執,但這不應使我們忽視他其實並不獨立。與之交談時,人們幾乎感覺不到是在與一個有主體性的人對話,而是在與那些佔據了他的口號、套話之類的東西打交道。」

潘霍華論的,是針對那些在希特拉時代信了希特拉那一套的精英有感而發,他們都是聰明、有學問、善良、敬虔的人,卻喪失了獨立思考,變得愚蠢。我請宇宙最強 DeepSeek 譯出全段,毋須核對原文,必然正確無誤。重要的話要講三次:潘霍華講的是希特拉時代的德國人。潘霍華講的是希特拉時代的德國人。潘霍華講的是希特拉時代的德國人。他不是先知,不是說預言;至於歷史會否重演,時地人事早已不同,那是哲學問題;至於潘霍華是否具先知式的洞見(Prophetic insight/Prophetische Einsicht/Intuitus propheticus/Perspicacité prophétique),那要到世界末日才可知道。

八十年代,基督徒都在談潘霍華,應該說,選擇留的都談他;在新時代,由治及興,我反而沒有再聽過他,可能,去與留已不用選擇了,誰還有興趣讀潘霍華。

至於我,只想遠離世界,走進沙漠,選個山洞,終身修行,做 hermit。

《論愚蠢》

愚蠢之於良善,是比邪惡更危險的敵人。邪惡尚可抗爭,能揭露其面目,必要時甚至以武力制止。邪惡總會自掘墳墓,至少會使人不安。但對愚蠢,我們束手無策。抗議或武力皆無效,理性說服徒勞;與個人偏見相悖的事實,愚者或嗤之以鼻,或斥為虛妄,即便鐵證如山,也可輕蔑視為無關緊要的個別事件。因此,愚者與惡棍不同,他們自滿至極,甚至極易變得危險——稍加挑動便顯露攻擊性。對待愚者,須比惡棍更謹慎;我們絕不該再試圖以理服之,因這既無益,更招險。

若要應對愚蠢,必先理解其本質。可確定的是,愚蠢是道德缺陷,而非智力不足。有人思緒敏捷卻愚昧,有人遲鈍卻絕非愚者——這發現常令我們在特定情境下驚愕。由此可見,愚蠢非天生,而是後天習得:人們或因自身言行,或因他人誘導而陷愚。更進一步觀察,孤僻獨處者較少見此缺陷,反見於熱衷或被迫群居的個體與群體。愚蠢因而更屬社會學問題,而非心理學範疇;它是歷史境遇作用於人心的產物,是外部因素催生的心理副產品。

細究之,任何權力的暴力展示——無論政治或宗教——皆會引發大規模愚蠢的爆發。這儼然是心理與社會的定律:權力需要愚蠢為其服務。並非人類的智力等能力遭扼殺,而是權力的膨脹令人喪失獨立判斷,甚至不自覺地放棄自主評估新局勢。愚者常顯頑固,但切勿誤解為獨立。與之交談時,你感覺面對的並非他本人,而是佔據其心智的口號、套話之類。他如受蠱惑,目不能視,本性遭扭曲利用。淪為被動工具的愚者,既能行萬惡,又無法辨識惡之所在。此即惡魔式操控的危險,其對人性的摧殘無可挽回。

但此刻亦清晰可見:愚蠢無法靠說教克服,唯有「解放」能終結之。因此我們必須認清,多數情況下,內在解放需以外在解放為前提;在此之前,試圖說服愚者純屬徒勞。此情境中,探問「民眾真實想法」毫無意義,對負責任的思考與行動者而言,這問題根本多餘——當然,這一切僅限於特定條件。聖經有言:「敬畏耶和華是智慧的開端」(《詩篇》111:10),意指唯有在上帝面前活出負責任的生命,獲得內在解放,才是根治愚蠢之道。

關於愚蠢的思考亦存慰藉:它絕不意味多數人在任何情況下皆愚昧。關鍵在於,掌權者究竟期待從人民的愚蠢中獲益,抑或珍視其智慧與思想獨立。

英王生日

明天是英王生日假期,今天到教會的人少了四分之三,僅有十多個,多半是老弱,我當然也位列其中。

英王生日,勾起我的童年回憶啦!英女皇壽辰,那是快樂無憂的時代,或者,只是未懂人事,太天真了。

世間豈有天色常藍耶?

草稿初成

今天把全文的草稿寫好了,共分五章,正文78049字,連註釋98283字,未做鳴謝頁、書目等,可能稍超過10萬字上限,有待刪削潤飾。

已呈交導師過目的一章,是生平與著作,基本上全人類的寫法都差不多,所以問題應該不大。但另外兩章是主力的,第三章寫書信,第四章寫官教關係。書信一章取徑與前人不同,官教一章切入方法與前人不同,是龍是蛇我也不敢說,但求過關就算了。結論現在看來可能有點偏頗,可能要不斷修訂。最後一段,引申到中梵關係,以表明研究的現實意義,但超越紅線,或者還是刪去為妙。不過,我是說好中國故事的,保留也許不是問題。刪還是留,這是個大問題。

起碼要到明年十月一號才可以交稿,這一年半我仍可大量修訂。但,有點悶了,想開個小差,在那銀色的月光下,去追逐不可得的夢…

走出陰霾

昨晚教會有一場講座,講題是 Journey through Depression,講者是一位輔導員/教授/傳道,講得很不錯的,條理清晰,不用講稿,語調平和,也經常讓聽眾發問,一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他也沒有太多故事,講的也可能是淺白的現象和道理,更沒有用 PowerPoint。可見說話要抓住聽眾,未必要聲情並茂、電腦互動,反而引起共鳴、直指人心更為有效。

他的觀點我略略了解。最近天天跟舊友以文字通訊,想彌補失去了的四十年。她略略描述過在精神病院工作的景況,也稍稍提到各種各類情緒病人的情形,也包括抑鬱症。最近我們談起月亮,我問月圓之夜人的情緒會否受影響,她說每當月圓之夜,十二點正,病院會有各種異樣…不過她就此打住,沒有講太多,說恐怕我受不了。可能因為我牢騷太多,對偉大願景冷眼旁觀嗤之以鼻,她覺得我有些情緒要處理,也要學習怎樣去處理。她就像個大隱於市的修道人吧,極早起床,經常祈禱,吃喝簡單,生活簡樸,對各種靈修傳統都認識,能打開我另一扇知識之窗。

她最近提及 John O’Donohue 以及 Celtic spirituality, 這我未有聽聞。昨天她提到 Thomas Merton 的 The Seven Storey Mountians,這我聽過但沒有看過. John O’Donohue 年幼就入修道院,晉鐸為神父,德國哥廷根大學博士,後來還俗。 Thomas Merton 本來打算在哥倫比亞大學讀博士,但後來入修院修道,最終更成為隱修士,幾近與世隔絕。兩人似乎向相反的方向走。剛查了一下他們兩人的生平,似乎也是頗複雜的,也並非沒有爭議。

但我只是凡人,如果可以平凡走完一生,也就夠了。趙翼「遭時承平,得優游林下,寢饋於文史以送老,書生之幸多矣。」當今之世,何止承平,簡直是千載難逢。躲進小樓,空門也好、修院也好、山林也好,閉目與古人游,靈魂出竅,遠颺太虛,豈不快哉。

冬雨連綿

這星期幾乎天天下雨。前天颳大風,飛機未能降落,昨天倒是陽光普照,但今天又下起雨來。是地形所致還是人為問題,吾不知矣。昨午去買食物,途中遇上遊行示威,說要抗議 Climate Injustice,口號我只聽到兩個,No more oil!  No more coal!  之類。我沒有參與,但他們佔用整段行人路,我只能尾隨,慘被遊行。紐西蘭人示威仍是言笑晏晏的,沒有暴力衝擊,我也沒有看見警察,大概大家早有默契,各自表述,示威過後作鳥獸散。

昨天沒有寫文,只是看看有哪些書還可以讀讀。居然也找到一些,例如有一本講西方尺牘的書,雖然跟我研究的不甚相關,但也有些句子可以引用,又可充實書目,最重要的,是他們居然可以把尺牘連繫到理論家 Michel de Certeau 的觀點。我的文章也建基於 Certeau 這位耶穌會士的理論[其實只是論文要求有理論分析,否則根本可以不用],正如拿來借用,以眩有司。用 Certeau 的理論說明尺牘(抄的),再比較我的研究(作的),又可進賬幾百字。另外,又讀了耶穌會士夏鳴雷(這名改得好,明世宗時因夢見雷聲,把考生秦鳴雷擢為狀元;殿試第一名本是吳情,但因為讀音同「無情」,結果被撤銷狀元資格。)的兩本法文小書,先上載 Monica 全書OCR, 再用它的翻譯工具一鍵全書譯為英文,再下載閱讀。雖然認字、翻譯都不完美,但不影響理解。我找到幾段極為重要的文字,仔細比較法文與AI英譯,基本無誤,就可以用來鞏固我的論點。這 Monica 真真不錯,附帶的小工具很實用(可以OCR, 全書翻譯[保留原文頁碼及可下載]),並且可以把個人數據奉獻祖國,一舉數得。缺點是速度稍慢。Perplexity 號稱引必有據,但只是維基甚至討論區的東西,即使有註出處也未敢輕信。不過Perplexity速度快,生成的文章條理清晰可讀,通常有表格,便於掌握。

每看自己的文章一次,就發現要修補的地方不少,預計仍要花不少時間修訂。

月明珠淚

李商隱〈錦瑟〉好像有奇妙的作用,每次讀到都引發無限聯想:
滄海月明珠有淚

今天讀到薄伽梵歌 7:8a
「阿周那啊!
我是水中的甘味,
是日月的光輝,

其中「月」梵文是 śaśa, 本義是兔子。我聯想到中國也把月與兔子聯繫起來,兩者不知有沒有關係,於是請教宇宙最強的 DeepSeek,引錄如下:

中印傳統的共同點
自然觀察:兩者皆因月面陰影聯想兔形。
不死象徵:中國玉兔搗「不死藥」;印度兔捨身換「永生銘記」。
佛教傳播:印度「兔本生」故事隨佛教傳入中國,可能影響唐代後玉兔形象的道德化(如慈悲、奉獻)。

夜遊威市

昨晚去了一個較遠的超市買東西。已很久沒有去那裡了,回程時到海濱逛了一圈。景色依舊,只是舊地重遊。照片也沒有可觀之處,畢竟威靈頓只是個小城市,遠不及中國香港五光十色。

但寧靜有寧靜的好處。

據未經驗證的消息,這座維多利亞大學法學院大樓是全球第二大的木構建築。

Old St Paul’s Cathedral, 接近二百年歷史,晚上走過,有點陰森。

地標。高人站在中間成了個 i 字,頭就是 i 的一點。

各自表述

Julia Lovell 的 The Opium War: Drugs, Dreams and the Making of China 我只是借來翻翻,畢竟跟我的文章沒有太直接的關係。

導師說我要講一下鴉片戰爭,然後才交代條約與天主教的問題。我沒有太留意鴉片戰爭研究史,腦海中只彈出藍詩玲(多可愛的譯名)的鴉片戰爭。

“Yet somehow, in the century and a half since it was fought, the Opium War has been transformed from a mere ‘border provocation’ into the tragic beginning of China’s modern history, and a key prop for . . . rule.”(p. 11) [省略部分自行補上]

用學術語言來說,藍詩玲的只是論述 (narrative) ,妳有妳的論述,他有他的論述,本無可厚非。以前,能自圓其說即可。如今,只有歷史真相,不容爭辯,恭引大公某年月日的一項標題:中國百年屈辱 始自鴉片戰爭。

當日朝野視為「邊釁」, 後來成了一切是舊社會的錯,是百年屈辱之始。(頁11-12) 當然,恥已雪,但不是蔣中正日記每日開端的「雪恥」。

我認為,倫敦政治經濟學院李劍農的《中國近百年政治史》(認為鴉片戰爭是文化衝突)、劍橋Julia Lovell 的 The Opium War (認為鴉片戰爭是經濟原因), 哈佛Hsin-Pao Chang 的 Commissioner Lin and the Opium War (認為鴉片戰爭是X戰爭,X可以是鴉片或任何商品)、哈佛林滿紅的《銀線》(認為鴉片戰爭後鴉片輸入中國固然增加,但白銀也源源不絕流入中國,並非流失。) 等觀點錯誤,應一併下架,列為禁書,以免誤導後生。

總之,如今兩句話可以教完鴉片戰爭:侵略戰爭、屈辱之始。至於此說當否之類的試題,誰敢擬,誰敢答?

生活指數

我來自中國香港,那是又安全又完善的中國大都會,有美而廉的食水食物生活雜貨由祖國源源不斷天天運到。相反,到了紐西蘭威靈頓,因已沒有收入,感受到生活壓力。

根據一個網站的分析,威靈頓的生活成本高於中國香港。仔細分析類別,我一年搭巴士火車少於一次,可省去交通費,外出吃飯一個月少於一次,又省一筆,衣服都是從中國香港買的,又省一點,娛樂零次,運動是中國式的,毋須器械,則實際可比的只有柴米油鹽日用品以及住屋。

住在市中心,一切方便,難言寧靜,兩害取其輕,還是方便更重要,自然,租金也要多付一點。糧油雜貨,起初仍會換算成中國港幣,但慢慢也就習慣以紐紙計算,總之,我不覺得特別便宜。

舊友很關心我的飲食,建議我多吃不同種類的東西。我想,可以多選些蔬果類的東西,減少些包裝類的食品。紐西蘭出口以農產品為主,其中以奶類肉類為大宗,另外蜂蜜堅果也有。這些我可以多吃一些,只是土產 Manuka Honey太貴,可望不可即。

如果我是富翁,並有居留權的話,在紐西蘭生活可以很寫意。但我只是窮書生、過客,曾到此一遊也不錯了。

特案:下圖 Hong Kong, 是指 Hong Kong Special Administrative Region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https://www.mylifeelsewhere.com/cost-of-living/hong-kong/wellington-c48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