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星期比較忙,因為星期日安排了我做分享。加上下午要跟中國香港連線,又輪到我分享,所以要預備三份材料。中文的要準備 PowerPoint,英文的則要寫出完整的講章,因一旦詞窮,我仍可以照稿讀,不致手足無措。至於我的論文,已放下,快忘記了。
昨天一口氣打了4000字,雖然有些是剪貼的,但總有兩三千是自己的。寫作是思考過程的具體化,所以提綱未必要太仔細,有個大方向即可,反正寫的時候思潮會帶到其他方向。跟寫作學術文章不同,講稿毋須徵引材料、注明出處,反而要想一些生活化的應用說明,其實這是我的弱項。
我素來服膺乾嘉學術,認同錢大昕「據事直書,是非自見」,以王鳴盛「學問之道,求於虛不如求於實」為圭臬,以錢大昕「若各出新意,掉弄一兩字以為褒貶,是治絲而棼」為鑑,行文仿陳寅恪,旁徵博引,略加案語而成文章。不過,時移世易,現代寫作要講 theory, theorectical framework, methodology, position, 講新意,一兩字可衍出萬字,世道如此,只能屈從。不變的,是同治中興與由治及興無別,「避席畏聞文字獄」,古今同一慨。
這兩個月我幾乎天天跟四十年前認識但素未謀面的舊友以文字訂交,但未知何年何月才能到南洋見面。我們談到四書五經、兼及理雅各譯本;談到黃帝內經,兼及中西疾病觀;談到美國生活,兼及時政;談到老莊佛學,兼及神秘經驗;談到古箏笛子,兼及西洋歌劇;她早年赴美,取得博士,我晚年到紐,仍在攻讀;她說的藝術治療,是她的專業,我只能聽;我大概只是孔乙己,較她多認識幾個中文字而已。我們相約,在天涯海角各自參悟拔摩異象,相互印證。只是這幾天早上看到尚未西沉的月亮,想起她當時說的一句話,回首四十年來,斷斷續續以道義事業相勉的片段,已感惘然。年近桑榆,回首前塵,恍如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