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慢步

今晚到海濱散步,沒有夜市,沒有繽紛。有人在彈結他,但沒有人在檢查他彈的音符是否犯法須要舉報。

海旁出現了幾個公仔,看樣子有一個是熊貓,但嬲爆爆的,肯定有人在抹黑我國的良好形象。聽說中國香港就快有一對新熊貓,叫治治、興興,這隻嬲爆爆的,就叫亂亂吧。

昨天讀到Philip C. C. Huang (黃宗智)一篇關於 theory 跟中國歷史研究的關係,如獲至寶。第一,這篇提到 Clifford Geertz 的 local knowledge 理論,澄清了我的誤解,也加深了對 Edward Said 的 Orientalism 的認識。第二,他提到研究清代司法時留意到清朝地方官講一套做一套,正是我昨天讀的瞿同祖也有提到的。於是我就想建立一個由 Edward Said -> Paul A Cohen -> Paul Rule 的中國中心論,再結合 Michel de Certeau 的 strategies/tactics 以及 Clifford Geertz 的 local knowledge 的理論架構。所以我把黃宗智的文章看了三次,並開始讀他一本關於晚清民國司法史的英文書。

黃宗智是西雅圖華盛頓大學博士,是蕭公權的弟子,已退休二十年,仍然活躍,在北京人民大學又繼續教書二十年。這篇文章是他自己寫的,講述自己學術路向的轉變,以及自己的學術重要觀點,值得保存。有人潤出來,有人走進去,總有自己的原因。黃宗智這段話要仔細體會:
「我1960年19歲在華盛頓大學開始讀研究生時,有兩本費正清的學生的專著是我們當時必讀的典範:一本是徐中約Immanuel Hsu的,將總理衙門的建立論析為“中國之進入國際大家庭”(Hsu, 1960),另一本是張馨保Hsin-pao Chang 的專著(Chang 1964),將鴉片戰爭的起源最終論析為“中西文明間的文化衝突”。當時的我對此想不清楚,只知道不對勁;後來才清楚認識到,在19世紀中葉,只有馬克思將鴉片戰爭的醜惡面論析得一清二楚。」
張馨保的觀點,曾留學英國的李劍農(1963年卒)早已這樣講,比他更早的Fairbank費正清的中國老師張馨保的師公蔣廷黻在中國近代史這本小書說:「那次的戰爭我們稱為鴉片戰爭,英國人則稱為通商戰爭,兩方面都有理由。」(商務印書館1938年版頁14)印度的譚中曾撰文反駁張馨保。誰是誰非我想不清楚,但我很清楚如果今天在有學術自由的香港〔全球學術自由排名152/179] 講蔣廷黻、費正清、張馨保的觀點,是會被人向教育局舉報的,然後就被釘牌,永不超生。
(某日讀材料,才知道徐中約的兄長是香港主教樞機徐誠斌。)
http://www.snzg.cn/article/2023/0406/article_42752.html

今天出席了一位博士生的seminar. 這裡的要求是入學後半年要提交 full research proposal, 並要作演講。我差不多夠鐘要交了,所以想來看看seminar 是怎樣進行的。講者研究的是一齣拉丁文戲劇的繙譯與改寫,我完全沒有背景,所以只是觀察。出席的不多,只有主席一人,聽眾四人,其中有一人是他的導師,也有網上出席的,但也不多。

了解過seminar的形式,我有點把握了。

讀瞿同祖

為了快速讀完瞿同祖的《清代地方政府》,我改讀中文版了。中文版有譯者序,點出這書的優點以及重點,也指出這本超過半世紀的經典的不足之處。譯者十分認真,找出瞿書引用的中文材料核對,找不到的也在註釋說明,間中瞿書有誤的也予以更正,可以說是瞿書的功臣。

清代地方政府是黃伯祿寫信的對手,所以我也認識一下政府的文書運作。瞿書是英文,現在有中譯,為我寫作時用到的政府行政名詞術語提供極大方便。

瞿同祖說做學問要刻苦認真,這本哈佛出的英文經典可謂充分反映這種治學精神。該書引用大量官箴書、方志等,取材極豐;全書結構以人為本,從州縣官講到吏胥,深入精采,尤其拈出清代行政講一套做一套的情況,指出法律條文跟實際運用有分別,全都有例子說明,具說服力。書中有提及士紳的角色,註釋中有評論張仲禮及蕭公權的相關論著。

瞿同祖,燕京大學社會學畢業(燕京是用英文教學的),後來到哥倫比亞大學與魏復古合作研究漢史,後轉到哈佛,隨楊聯陞、費正清等研究清史,後又轉到加拿大UBC教學,1965回中國,研究基本上終止,2008年以近百歲離世。

資料說1983年瞿同祖曾在港大作過演講,不知何故我錯過了,可惜過去就是過去。我一面聽陳慧嫻的歌一面打這篇文章,我幸運,在七八十年代成長受教育,呼吸過自由的空氣,在圖書館可讀到書前有毛主席語錄每頁都有引用馬列著作的書,也可以讀到繁體直行的台灣書,也曾讀過幾本線裝古籍。聽著陳慧嫻的逝去的諾言,完美的聲線,勾起對八十年代的香港回憶,想起大陸充滿生氣的走向未來叢書,說實在的,未能忘記。諾言已成歷史文件,未逝去的成為了遺址。

以吏為師

昨天某報報導:「《基本法》23條展開公眾諮詢至本月28日,政府目標於年內完成立法。教育局局長蔡若蓮接受電台訪問時預告,立法後將與時並進,更新現時的中小學課程內容。她又指,不會期望教師成為「法律學者」,亦不會要求教師研習本港法律,認為
當學生對條文有疑問時,教師可透過專題研習方式,帶領學生訪問律政司司長及保安局局長。

以法為教,以吏為師的效果,荀子強國篇云:

「入境,觀其風俗,其百姓樸,其聲樂不流汙,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順,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肅然,莫不恭儉、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入其國,觀其士大夫,出於其門,入於公門;出於公門,歸於其家,無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黨,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觀其朝廷,其朝閒,聽決百事不留,恬然如無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是所見也。故曰:佚而治,約而詳,不煩而功,治之至也,秦類之矣。」

用現代語言,就是由亂到治,由治及興(治之至也),偉大復興(古之朝也),強國。荀子這段文字之後仍有幾句,謹遵大法,略去。

讀書日常

最近幾晚都到圖書館讀書,彷彿回到四十年前的大學時代。這裡景觀開揚,遠眺紐西蘭威靈頓港,而且可見將來也不會被高樓遮擋,感覺良好。

這兩天仍在看些雜書,以充實論文計劃。今天見到有學者提到 Clifford Geertz 的 Local knowledge, 看樣子可以借用其理論,於是又啃起這些理論書來。

他是人類學家,書本輯錄了他幾篇論文,我的目的只是想找幾句 quotable quotes, 但為免誤解他的大旨,所以也看了他兩篇文章。他從法律比較的角度看東南亞地區的三種法律系統,指出西方人對某些案件的判決未必會認同,但當地人的觀點卻不一樣。他的結論是要從當地人的角度去明白當地人。這個涉及不同法律系統的衝突的觀點,我應該可以化為己有,用來做我的理論框架。如今我在史學方面有Paul A Cohen的 China-centered 以及 Paul Rule 的 Chinese-centred, 另外有理論家 de Certeau 的 tactics/strategy 以及 Clifford Geertz 的 local knowledge,希望能成功以眩有司。

今晚想讀讀瞿同祖的 Local Government in China under the Ch’ing. 四十年前 Dr K.C. Fok 要我們做讀書報告,我做蕭公權的 Rural China, 其他同學做瞿同祖、張仲禮等學者著作,驀然回首,應該說是十分有用的,起碼我把 Rural China 看完,我從來沒有看過這種厚的英文學術書籍呢。瞿同祖的書跟我年紀差不多,但旁徵博引,我看仍極具參考價值。雖然我是看電子版,但為了懷舊,我從圖書館借出實體書,書與我同時代,份外親切。

冷鋒忽至

昨夜一場大雨後,今早起來天氣絕佳,萬里少雲,陽光燦爛,風大如昔。

下午跟香港連線之後,趁著太陽仍在,回圖書館看書。

這次到了六樓專供教職員與研究生用的一個專區。這區用大玻璃跟外面隔開,相對寧靜,有locker,但已全數被佔用。我來的時候只有兩人,另有一個座位放了個書包,人影不見。沒多久,兩人已先後離開,我也換了個無敵景色的窗口位。

小國寡民,生活單調,如果我有無限資源,長居這裡也真真不錯。可惜我已超齡,今生已無此緣分了。

圖像生活

朋友說我的網誌一定要多圖,可是我的生活單調,每天早午到校,晚飯後出外散步,紐西蘭的大自然風光暫未欣賞過,還未見過羊仔,有圖,但不是美景。姑且輯幾幅如下:

這幾個月來努力看書,抄了近一千張卡片。

海邊住宅。似乎是舊建築活化而成,樓底超高,無敵海港景色。

不知何故經常看到一艘船在海中心噴水。
(2024.01.17補: 原來不是船, 是個海中心的人工噴泉, 叫 Carter Fountain, 有段故的。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arter_Fountain

余英時信

最近在公益網站下載了余英時書信選,這書較顧頡剛日記短,所以先看。因為是epub格式,頁數可能跟印刷版不同,所以以下引文不註頁碼。

全書以受信人的出生年代編序,始於1900年代的牟潤孫,終於1970年代的周保松。每封信都有原件圖像供參考。

我估余英時一定有多通跟錢穆的書信,但因為本書始於1900年代,而錢穆生於1895年,所以沒有收錄。內容方面,真正論學的文章不多,較多的是跟書刊出版的具體事務,所以不算十分吸引,也沒有爆料。

余英時2021.7.13寫信給周保松,多謝他送了某報絕版當天的報紙。他2021.8.1往生,這有可能是他生平最後的一封信(之一)。他說:

“[中國]香港情況向☐☐☐☐相反的方面進展,我早在NY時報、電視等媒體上注意到。在短時間內,大概不易改變。但我始終相信:人類 ☐☐☐☐ 不可能被少數☐☐☐☐的人長期☐☐。[中國]香港自開始(1843)便享有☐☐,不在☐☐☐☐手中。以[中國]香港人的☐☐程度而言,也決不☐☐☐☐或☐☐。但人的☐☐☐☐是極重要的,決不能☐☐ 。”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想不到今時今日輪到中國香港人要寫這句),以上引文做了技術處理,以符合新時代要求。柳如是別傳原稿變成笑亂頭,也許是夾縫中生存之道。

我跟余英時的態度不一樣,堅決學習陳三立「憑欄一片風雲氣,來作神州袖手人」的處世態度。(國劇把「來作」改為「莫作」,是竄改,期期以為不可。)

六十孤寂

雖然已踏入二月,但紐西蘭威靈頓(地名必須同時寫國名)維多利亞大學仍然冷冷清清。

昨天鄰房的智利同學跟我聊了幾句。他已完成論文,等待口試。他說肺炎期間很少人回校,全層經常只他一人,無人可以論學,有點孤寂。他見我同房的同學久久未有出現,問我有沒有這感覺。我說沒有,反而因為沒有人而樂得清靜。回想過去幾十年的讀書教書生涯,都是找地方自閉,因為無人打擾才可專心工作。

這兩晚都是差不多十時才離開圖書館,路上沒有遇到人。紐西蘭威靈頓天氣變幻不定,經常有風雨,暫時未試過滂沱大雨,但狂風來襲就天天都有。晚上在風雨中獨自走路,我也不覺得怎樣。紐西蘭威靈頓治安還可以,除了在市中心有流浪漢聚集外,大致還未遇過太擔心的事。

我的目標清晰:三年完成論文後回港擁抱(或稱”攬”)人類命運共同體。有了目標,也就不會胡思亂想,不會感到孤寂。

剛才查了一下,有一個不知是否可靠的網頁列出世界最安全的城市,紐西蘭威靈頓排第七,僅在中國香港之上。那就弊了!因為香港極不安全,境外敵對勢力虎視眈眈,境內反對力量蠢蠢欲動(我相信政府急於立法並非危言聳聽,不是一味靠嚇),紐西蘭威靈頓僅比中國香港高一級,大概不會好到哪裡去。
(這表上有澳洲雪梨和墨爾本,這兩個地方我都住過幾個星期,感覺良好,但市中心也常見到流浪漢、醉漢、自言自語的人。威靈頓其實跟雪梨和墨爾本不是同一級數的城市,根據維基,雪梨和墨爾本各有超過五百萬人口,威靈頓少過五十萬,是蚊髀。中國香港更不用說了,七百萬[或少於],國際金融中心XX。)[愈看這表愈不對勁,美帝紐約、三藩市、洛杉磯、芝加哥等罪惡城都位列安全城市,可能嗎?反觀中國除了中國香港就沒有一個城市上榜,似乎是惡意抹黑。〕

https://digitalemigre.com/relocation/safest-cities-in-the-world/

Here are the top 20 safest cities in the world. They range from Europe’s most secure capitals to Asia’s lowest risk urban hubs – perfect for safety-minded emigrants:

1 Copenhagen, Denmark
2 Toronto, Canada
3 Singapore, Singapore
4 Sydney, Australia
5 Tokyo, Japan
6 Amsterdam, The Netherlands
7 Wellington, New Zealand
8 Hong Kong, China
9 Melbourne, Australia
10 Stockholm, Sweden
11 Barcelona, Spain
12 New York City, United States
13 Frankfurt, Germany
14 Washington D.C., United States
15 London, United Kingdom
16 San Francisco, United States
17 Osaka, Japan
18 Los Angeles, United States
19 Zurich, Switzerland
20 Chicago, United States

雨後彩虹

今天下雨刮風,名為夏天,跟冬天其實沒有太大差別。

昨晚到圖書館,感覺十分寧靜,靜而後能定,因專注而工作效率大增,所以今晚即使要經過百年墳場也要到館看書。

晚飯後(其實不能稱為飯,因為近日中午只是吃油醬包,晚上只吃水煮麵菜雞腿。)已停了風雨,於是出門。到館時正值太陽下山,雨後斜陽的紐西蘭威靈頓(以後地名可能必須加上國名才可以表明承認該地是自古以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我不知有沒有人可以一以貫之。)份外美麗,而且好像還看到彩虹,不過彩虹只有半截,而且不消一會夕陽消逝,彩虹也隨之煙銷雲散。風雨過後見彩虹是上集,斜陽落下感到驚慌才是真如。

且聽風吟

昨天動筆寫研究計劃了。要求是一千至二千字,按道理不太難寫,昨天已寫了千多字,但內容只寫了一半。寫這計劃的困難是要寫得扼要有條理,因讀這個計劃的人不會太清楚我寫的東西,所以要針對地寫點背景資料,長短深淺不易拿得準。

昨晚到圖書館看書,是我來這裡第一次晚上到館。現在仍是大學假期,晚上的圖書館空無一人,我到六樓讀書,全層就只我一個人。外面是陣陣風聲,圖書館是沒有空調的,只有幾隻窗,日間相當焗,晚上大風則剛剛好,我很享受這片寧靜時刻。

威靈頓高樓大廈很少,燈火暗淡,沒有夜景。窗外只有三幾棟大樓有廣告燈牌,遠處只能說是百家燈火,說萬家是誇張法。

圖書館午夜12時閉館,我大概10時離開,路人幾無行人。途經一個近二百年歷史的墳場,尚幸路燈光線充足,不致心寒。

無可否認,在圖書館內工作效率較高,而且一天三次回校,保證日行萬步,也算是健康生活方式吧。

古墳場